作者:张致君
编辑:何清风 责任编辑:罗志飞 翻译:吕峰 校对:冯仍
“人群里并无喉舌,只有被迫的气息;可气息一齐吐出,便比锣鼓更整齐。”
我常想,人群的声音从哪里来?从喉头?从胸腔?都不是。真正的声音,常从禁声处长出来——像石缝里的草,越压越硬,越割越锋利。
那三年里,城在罩子底下,人人学会用“安静”表态。安静久了,嗓子像收了一张欠条,欠条上没有数字,只有一个“随时”。于是人说话之前,先掂量“随时”,说到一半,便打住:小心。但有一种声音不掂量,它从缝里钻出,借谁的口都不重要——重要的是,空气里第一次听见了“人”的回声,而不是告示、通报、喇叭、口号。
起初,声音很小,像针落在棉上。有人在窗口和猫说话,有人在电梯里和镜子说话,有人在核酸队伍里和鞋带说话。说着说着,忽然发现鞋带是聋子,猫是哑巴,镜子只会复述。那晚之后,声音才找到同伴:一张举起来的白纸,响过任何字。
许多人以为人群的声音一定嘈杂,其实不然。那晚,我走在“中路”,人很多,声却不乱。有人低声唱旧歌,不唱到高音;有人念被删掉的句子,不念到句号;有人举起无字的牌子,让风替他读。最吵的其实是路灯和摄像头,它们嗡嗡作响,好像蜂巢被惊动了。蜂巢怕烟,人群怕什么呢?怕的不是警棍,也不是冬夜——怕的是第二天的解释把这一夜解释没了。
解释是一门雄壮的学问,擅长把“看见”改写为“误会”,把“参与”改写为“围观”。它像一辆勤劳的清运车,天不亮就出来,把街上的脚印一并铲走,扫把收尾,水车一浇,天地清白。可是我知道,铲不掉的那一层在鞋底,水冲不掉;更有一层在嗓子眼里,吞不下去。
我在路口看见两个青年,一男一女,像刚下晚自习。他们没有喊,只站在军队的面前。男的手抖,女的眼稳。一个年纪较长的男人路过,皱眉:“别闹。”女孩子点点头:“我们不是闹,我们只是想把声音拿出来晒晒。”男人叹口气,走远。后来我才明白,他不是反对声音,他是怕声音受潮——受潮的声音会发霉,霉里长出麻烦。
不久,果然下雨。雨是公告做的,细、密、勤。它滴在词上,滴在传言上,也滴在真相上。人们把纸收起,放进书里,书又放进抽屉。抽屉一关,里面响了一声很轻的“哑”。从此,许多人改学“点头”,点头不湿,点头也不响。唯有我偶尔把抽屉拉开一指宽,让一条缝透气。缝里有旧夜的气味——冷、醒、干净。
人群的声音不是谁的私产,这点叫管理的人很苦恼。他们爱按片区分配:此片唱赞歌,彼片讲故事;这一段齐步走,那一段齐步站。可声音像水,遇到缝就流,遇到墙就绕,遇到堵死的地方,便往土里渗。渗久了,地皮会湿;地皮一湿,草就要出来。于是有人忙着铺石板,把草根一并压住,再竖一块牌子:此处不宜生长。牌子立得多了,城里绿地反而多起来——全是牌子做的绿。
有一天,广场上出现几叠小小的音符,是谁匆匆写下,没来得及用。它们像迷路的蚂蚁,一会儿排成字,一会儿散成沙。我蹲下看,认出几个旧时的词:发问、讨论、辩驳、批评。它们在风里打颤,像一桌冷掉的饭。我伸手想把它们捧起来,忽然一阵“噤声”的风吹过,音符四散,落在每个人的袖口里。袖口立即严实起来,像给心口加了一道围巾。
人群的声音还有一种,叫“沉默中的同意”。这同意不是投票,是交换:你不说,我也不说;你不看,我也不看;大家都不知道,便等于没发生。久而久之,不说话的人越来越多,说话的人越来越少。少到什么地步呢?少到连“沉默的人”也要找个沉默的人作证,证明他一直沉默。于是出现一种新职业:沉默鉴定师。他站在你旁边,看你三秒钟,便盖章:沉默合格。盖多了章,他的手生起老茧,茧里也有声音——是硬度太高时发出的摩擦。
我问一位朋友:“你那天去了么?”他说:“我在网上围观了。”我又问:“看见什么?”他说:“看见很多人被看见。”
我想了想,这句倒也公道。被看见是人群的第一课,第二课是互相看见,第三课才轮到“听见”。那晚,我们学到第二课;至于第三课,老师尚未到场——或者已经到场,只是不发声。
后来,城恢复“秩序”。秩序是一张整洁的桌布,盖住桌面上潦草的划痕。人群散去,石榴花谢,路灯继续亮。人们相互点头,像从同一部手册里学出来的礼貌:不提问,不追忆,不泼冷水。只是每当夜深,风从街角拐进来,总会碰掉一两句压低了的词,它们滚在路沿边,叮叮当当,像迷你钟。钟不大,却提醒得很准:那晚并非梦。
至于那一夜之后的“人群之声”,有人在档案上给它另取了名字,名字很长,读完要喝水。我懒得背,依旧称之为“声”。声在,不必多说。声若不在,多说也无用。写到这里,我忽然自笑:一篇讲“人群之声”的文字,竟大半时光在讲沉默。可这并不矛盾——真正的声,往往从沉默里出;真正的沉默,也常被声照了一下脸。
我把稿纸翻过来,背页空白。空白上风正好。
我用指腹轻轻一抹,像摸一个孩子的头,摸到了微小的涌动:那不是话,那是气。气在,便有声;声在,便有人。而我不会收笔。
The Pandemic Trilogy (II) — The Clamor of Voices
Abstract:There is a kind of sound in crowds called “consent in silence.” This...
作者:张致君
编辑:何清风 责任编辑:罗志飞 翻译:程铭 校对:冯仍
“写字要胆子,擦字要钉子;故而最响的,常是那张什么也不写的纸。”
我向来不信天灾能连续三年。天灾不过一口气,人祸才是长命烟。三年前,城门忽然合拢,门缝里吐出几张告示,字迹大得像春联:为了大家好。大家于是各自回家,把门反锁,把窗钉死,把嘴巴也用胶纸贴上。街心的石榴树照开,开得像无声的火,可那火只用来照花名册——谁出门谁回家,几时出、几时回,门口摄像头一睁一合,像庙里的钟。庙钟不问人,只问规矩。
规矩日日更新,比天气还勤快。昨日可以下楼做核酸,今日不行;昨日核酸阴的可以上班,今日也不行;昨日“静默”,今日“再静默”。我见过邻居家乳名“壮壮”的孩子隔着铁栏杆冲我笑,牙缝里卡着面包屑。第二天他不笑了,栏杆那头多了一块红纸,上写:封。第三天,壮壮与红纸一起不见了。我本想问问,可问话需要出门,出门需要通行证,通行证需要理由,而我没有“必要的理由”。于是我把嘴角的面包屑抠掉,仍然沉默。沉默也是一种通行证,还是万能的。
我在窗里数日光,光像一枝没气的铅笔,时粗时细。偶有刺耳的喇叭车驶过,喇叭喊话,声音一半像劝、一半像审:“不要聚集,不要传播,不要思考——哦,不,是不要信谣。”我便想起古书里说的“绝学无忧”,此处稍作改良:绝言无忧。无忧久了,连梦也变得安静,梦里人都戴着口罩,彼此点头,点头算是最大的风流。
直到有一夜,风忽然换了方向。西北城传来火光,火光里有人喊娘,喊得嗓子像被门扣住。第二天城里贴出讣告,字仍旧很大,意却很小:一切正常。可街心的石榴花却在风里乱跳,像谁掌心攥紧又张开——张开的,是一张白纸。白纸没有字,偏生最吵。它越空,人的心里越满;它越轻,人的脚步越重。于是许多人走到路灯底下,举起那一张空白,像举起一口无名的碑。碑不写字,写字就要被涂黑;碑不雕像,雕像就要被推倒。人们便举空白,空白里有他们不敢写、也来不及写的全世界。
我也去了。不是去写,而是去看。乌鲁木齐、长安、广场、河边,每一座城都有一条街叫“中路”,因为它们都在我们心里正当中。年轻人站在那儿,像新磨的刀——不是要砍谁,只是想照照自己到底长成了什么样。他们唱歌,有人把歌词吞回肚里,只把曲调扔给夜风;他们说话,有人把名字藏在口罩里,只把眼睛亮给摄像头。我看见一位姑娘举纸的手在抖,纸也抖,纸上的无字便像千百个小黑字在跳。旁边有个小伙子笑,她问笑什么,他说:“我第一次拿起纸,发现比拿起任何东西都沉重。”
我知道,这一夜之后,白纸会被没收——不是从手里收,而是从记忆里收。收走以前,总得先装裱。于是城里忽然勤快,忙着给每张纸加框、给每双眼睛加帽。帽子上有字:聚集,煽动,扰乱,寻衅。字多了,纸就轻了,手也空了。它们要把一夜的火,改写成一阵风,风吹过,叶落尽,树还在。树在,是为了明年再开石榴花,好让人误以为这一切周而复始,天下太平。
不过,还有人不太识相。他带了台不大不小的机子,站在路灯和白纸之间,用镜头把夜色一寸寸折叠,叠成一部我要叫它“人眼的备忘录”的东西。他不喊口号,也不挑灯火,只让街上的脚步自己响,让纸边的沉吟自己长。他只是把“看见”这件事,照相了。后来我才知道,他姓陈,名字像雨后的玻璃:品霖。玻璃最怕被敲,可也最爱反光。他把那夜的风映在玻璃上,玻璃便有了温度。可温度一高,玻璃就容易碎。果然,没多久,有人来敲门;门开了,他的机子被装进袋子里,他的人被装进另一只袋子——袋子叫“手续”。手续走得很快,说辞走得更快:上传、传播、寻衅、滋事。四个词像四颗钉,把一个拍过“空白”的人钉在文件上。文件夹厚得像城墙,城墙外头,石榴花照旧开。
有人问我:你看这些年,总算是“解封”了不是?我笑笑。解封像拆创口贴,贴久了,皮都跟着走。门上的白条撕了,心上的那一道还粘着。那道看不见的封条更牢,它把许多夜晚封在我们喉咙里,遇到风就勒一下,提醒你:别抬头,别出声,别做梦。若一定要做,做个省油的梦——梦见排队,梦见核酸,梦见“为你们好”。梦醒了,手机里还会跳出提醒:今日新增零、社会面零、舆情零。零真是好字,圆滑,没有棱角,塞进任何缝里都不硌人。只是被零包围久了,人也就学会了把自己削成一个零,恰好镶进缝隙,彼此安之若素。
我偶尔也去街上走。街上新换的路灯又白又冷,照得人影像没栽稳的树。有人把那一夜剪成了短视频,发上去,像把纸鸢放进天井。天井很高,风也很高,可除了四面墙,再没有云。纸鸢绕了一圈,线被人轻轻一扯,稳稳落回地面,落在“违规”的标签上。贴标签的手很熟练,像老裁缝缀扣子,找准洞眼,一戳、一拉,一颗扣子就端端正正系在你胸口。你若觉得勒得慌,它会说:“这是为了体面。”
体面原来也分配。分配像口罩,一人一只,罩住不同的脸,露出同样的沉默。有时我看见公交站里的告示牌,镜面反光,反出来的不是广告,而是几年前空荡荡的车站——那时候车并不空,是城在空。空城的风喜欢说话,可风后来也学会了避嫌;它绕开人群,去吹没有备案的草。
我也想过写点什么。写字是一种坏习惯,像咳嗽,会传染。有朋友劝我别写,写了也别发,发了也别贴真名。我说好。于是我改了个名字,像给尸体化妆。化完妆的尸体看着舒服,大家都敢靠近。只是我写着写着,笔尖沾上一点冷汗——那是纸渗出来的。纸是白的,汗也是白的,干了就不见。我把汗吹干,继续写。写到后来,忽然觉得这文章最好什么也别写,空着。空着的文章像那张纸,既省事,又省命。我便在页眉打一行字:此处无字。页脚也打一行:此处更无字。如此一来,上不言,下不语,中间的沉默就像一枚硬币,两面都是真。
陈君的纪录片里有很多人,举纸的,不举的;唱歌的,闭眼的;走过的,停下的。我也混在里头,像一滴水混进水里。后来他被带走,我才猛然觉得嗓子有点沙,像吞进一粒玻璃渣。医生说多喝水。我确实渴,可水越喝越干,像从石头缝里挤出来的。人说时间能磨平一切,我看未必。时间只是把凸起磨成不痛的形状,叫你忘了它还卡在肉里。等你翻身的时候,它又硌了一下,你便知道,三年的封门没有真的过去,白纸也没有真的过去,甚至连那台机子里微微发热的芯片,都没有过去。它们化在空气里,像看不见的粉尘,时不时被呼吸带出来,又被我们自己咽回去。
有人要我给这几年下个名字。我不敢。起名是种权力,权力是种病,它爱把复杂的痛,简化成方便的药名。我只好照旧,用一张纸,白纸。纸不说话,可它在风里翻动,就像一只手从水底探上来,摸到谁算谁。摸到我时,我把它按回去,笑道:别闹。按下去的那一刻,我听见远处像有人在敲门。敲了三下,又三下。门没有开,心先开了一条缝。缝里有一点光,像石榴花刚要绽。花开得慢,慢到足以让人误会它根本没开过。可我知道——它开过。开过一次,就够我一辈子记。
到这里,本可收笔。可我又想起那些喜欢“为我们好”的人,他们最怕的不是谣言,是记性。记性像草,禁了还长。于是我决定把记性放进一个无字的匣子里,贴上标签:无害。倘若有朝一日,有人问起:那一夜,你们见了什么?我便把匣子递过去,叫他自己照一照,匣子里有他,也有纸,也有镜头。镜头的玻璃反射出一张脸,脸上既没有口号,也没有笑,只有一对眼睛——不是怒,是醒。
醒来的人不一定说话。醒只做两件事:把窗打开,和把灯关小。窗打开,风就进来;灯关小,影子就不那么吓人。至于别的,我不敢想,也不敢教。教人是危险的行当,尤其在一个连风都要备案的地方。便这样吧。我写到这里,停笔,像医生把刀从伤口里慢慢抽出来,刀是冷的,血是热的,二者互相谁也不服。等它们自己去交涉,我只把纱布按住,再叮嘱几句:别跑跳,别哭闹,别去看热闹。因为看热闹的人,迟早也会变成热闹里被看的人。
纸上无字,字在纸外。
你若要看,抬头;你若不看,低头。
抬头有风,低头有土。
二者之间,刚好够一张纸通过。
Epidemic Trilogy (I) -- No words on paper
Abstract: Urumqi, Chang'an, Square, Riverside, every city has a street called "Zhonglu", because...
The China Democracy Party Story (VI): A Surprise Signal from Our Friends in Shandong
作者:朱虞夫编辑:胡丽莉 责任编辑:罗志飞 翻译:吕峰
六、山东朋友突放卫星
1998年9月5日网上传来中国民主党山东筹委会成立的消息,当时传说是已经注册成功了,我们浙江知道这事的可能性不大,因为浙江当时去注册,民政厅也是这么讲的,但是山东朋友“善良的谎言”给许多彷徨中的民运人士带来了勇气,一下子各地的民主党如雨后春笋般亮出旗号来。我们很欣慰,感到“德不孤,必有邻”,从此,我们不再孤军奋战。紧接着,其它省市也纷纷宣布成立,一时蔚为壮观。民间的强力推进给当局造成一定的压力,他们又将王有才抓起来了。
我印象很深刻的是,那天吴义龙来我家,他见到我,兴致勃勃地对我说:“老朱,我带来一个好消息。”我说:“什么好消息啊?”吴说:“我们最想解决的问题,共产党帮助我们解决了:王有才被抓起来了!”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,这真是玩政治的高手啊!
12月17日,杭州中级人民法院在少年宫开庭审理王有才,我被上城区政保科,指令闸口派出所将我关在八卦田旅社,到晚上才放回家。我想起王有才7月被抓后放回家时,我叫上王荣清一起去翠苑新村看他,当时我知道,王有才回家是因为国际社会的压力,这个既得利益集团是不会允许任何监督制约他们的社团存在的,他或我们都迟早还会进去的,就提出大家各与王有才一起拍几张照片做个纪念,以后可能没有机会了。
图为朱虞夫探望短暂释放回家的王有才;
果然没多久王策来杭州,记得那天陈光铭给我打电话,邀我去玉泉茶室喝茶,恰巧那天我有事,跑不开,事后就传来消息,王有才、王策和陈光铭在玉泉茶室被警察抓走了。
据说那天王策给了王有才一千美元,这是当局非常忌讳的事情,当年维经斯基就是拿了大把的卢布来中国建立的共产党。江干区政保专门对王荣清说过,要他及时告诉他们这里是不是收到海外的汇款,如果王荣清拿到钱了,他们出面全部没收,事后会把他的钱还给他。王荣清还套出了政保的话:那些没收的钱,办案的警察可以拿到60%的回扣。知道这个情况后,我让王希哲转告《民主论坛》的洪哲胜先生,不要把我的文章稿费(其中有朋友托我投稿的)寄给我,就寄给我日本的四妹。
2008年海外有个姓魏的写了一本书《一众精英,十年历史:我看中国民主党》,在书中说:“海外把支持浙江民主党的经费都寄给了朱虞夫在日本妹妹的账号”,我看到以后,托陈立群向洪先生证实一下,还来不及知道结果,我又关进去了,想必没有此事吧。陈立群是个很正派的人,容不得促狹的事,我如真有这卑污行为,她恐怕早就与我割席了。
当年浙江民主党应该收到过一笔较大的款项:上海姚遵宪在赴美前,将上海的房子卖了,将钱交给吴义龙,当时吴对我说,姚给他一千元钱,我说你先保管着,到时候需要用的时候再说。吴义龙刑释后,找单称峰要这笔钱,单不给,说用掉了。吴义龙一怒之下告诉了毛庆祥,希望毛去找单要。那绝对不会是“一千元”,(2024年8月24日,刘连军召集了一次网上座谈会,上海当年民主党组党人蔡桂华谈起,姚遵宪把卖房子后的20多万元钱捐给了浙江组党)。
人性很难经受金钱的考验,但是浙江同仁前赴后继勇敢向前,几乎都不是为了金钱。特别是聂敏之先生,他把每一笔款项都仔仔细细记录下来,自己不拿半分,却被政保将账本搜走,政保拷问不得,老聂遭遇牢狱之灾,以致殒命。这笔姚遵宪所捐给浙江用于中国民主党运作的巨款(1998年),成为中国民主党组建后的第一个腐败案件,我记录在此,只能留给历史解决了。
1999年春节来了,王东海来我家,邀我大年初二早上去临安。江棋生先生说想见见祝正明和我,地点就在吕耿松的临安亲戚家里。在那里江棋生详细了解了杭州民主党成立发展的过程,江棋生先生是甩掉了跟踪尾巴突然从无锡南下的。他向我们介绍了北京民运的大概情况和他们自由公民运动的情况。下午分手前,我提议去钱王陵游览一下,在那里摄影留念。
图为1999年春节期间,吕耿松安排江棋生与朱虞夫、王东海、祝正明见面,在临安钱王陵留影。
A Surprise Signal from Our Friends in Shandong
Author: Zhu...
(宪法第四条:国家格言)
On the Future of Chinese Democracy – An In-Depth Interpretation of the ‘Constitution of Five People’s Rights’
Chapter 6: Article 4 of the Constitution –...
青年首相(二)
“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Sino-Japanese Peace Movement”
Chapter One: The Young Prime Minister (Part Two)
作者:程铭
编辑:冯仍 责任编辑:罗志飞 翻译:鲁慧文
远在1936年10月3日,参谋本部中国课的冈田酉次少佐就在《东洋经济新报》上发表了《支那的统一倾向与对支那之重新认识》一文,揭开了“中国再认识论”的序幕。作为军内不多的经济学家之一,冈田酉次主要从法币的成功发行出发,认为中国正渐渐统一,“分治合作”已沦为一种过时的东西。他说,“蒋政权的确立和统一支那过程的突飞猛进”,不是什么表面而偶然的现象,中国人愿意把自己的银元和银两换为纸币,是中国统一的最好试金石。他认为,“僵化的‘分治合作观点,让许多人无法认识到满洲事变以来,支那领导阶级和知识阶层中根深蒂固的民族意识,(这种意识)构成了蒋政权的强大后盾”。
然而,这篇文章仅昙花一现。冈田后来谈道:“本来预定连载,因文章内容不符合当局的意向……仅发表了绪言部分就作罢了。” 对此,日本学者波多野澄雄却认为:“当时允许部分发表冈田的文章,这表明了,在不得不承认币制改革成功的背景下,陆军内部要求重新研究中国政策的呼声十分强烈。”
而在冈田酉次之后,1937年2月,东京帝国大学教授、著名的基督徒和人道主义者矢内原忠雄发表的《支那问题之所在》一文,却引发了轩然大波。
这篇文章发表在日本最具影响力的政论杂志《中央公论》上。矢内原忠雄认为,无论法币的发行还是西安事变的种种变奏,都表明中国已经统一了。“只有采取认识、承认、援助的政策,才能有助于中国、日本和东南亚的和平” 。对这个观点,满铁调查部的大上末广等人嗤之以鼻。他们谈道,蒋介石之所以能在军阀混战中胜出,是因为他得到了西方国家的支持,“国民党的经济建设只能促使中国进一步沦为英美列强的殖民地”。在这两种泾渭分明的立场出现后,包括岩渊辰雄、绪方竹虎等著名报人和中西功、尾崎庄太郎这样的日本共产党人也加入了论战,并使这场论战为学界所瞩目。
岩渊辰雄既不赞同“统一论”,也不附和“殖民地说”。他反问道,如果中国并未统一、蒋介石只是英美的傀儡,那么,过去几个月中国人生机勃勃的景象从何而来?如果中国已经统一,那么,阎锡山、李宗仁等人会不会允许蒋介石过问他们的内部事务?他由此得出结论,这是一种脆弱的、由共同敌人而促成的表面统一,“一旦失这篇文章刊登在日本最有影响的政论杂志《中央公论》上。去目标,随时可能像沙滩建筑那样轰然倒塌”。而对这个看法,中西功、尾崎庄太郎等人颇不以为然。他们认为,这是以国民党为中心的观点,“推进中国统一的力量基本不是国民政府,而是争取独立民主、走向团结的民族运动”。也就是说,无论国民党会不会再次分裂,中国的统一都是不可避免的……
在这形形色色的见解中,当时最为人接受的,是《朝日新闻》记者、左翼人士尾崎秀实的分析。尾崎秀实谈到,中国的统一,源于蒋介石与四万万民众的一致选择“但国民党政权自身绝没有领导、控制这场民族运动的能力”;在二者合拍时,这个古老民族将焕发出巨大的力量,“(但)稍有不慎,国民党政权就有可能被民族运动潮流冲垮”。这个说法既和岩渊辰雄有相似之处,又接近中西功、尾崎庄太郎等人的观点,一时被视为这场论战的最大收获。
又何止是民间、舆论界?1937年1月,著名外交家佐藤安之助在一份报告里写道:“支那几乎已非昔日之支那,已经成为完全不同的新进国家……他们巧妙地将日本的压迫用于他们的内政,令人惊异的同仇敌忾心和国家思想已经开始抬头。”...